“我倒想把那两个恶毒公主的天鹅羽衣偷走呢!”鹳鸟爸爸说,“好叫她们不能再飞到沼泽地去捣鬼。我将把那两件天鹅羽衣藏起来,等到要用的时候再拿出来!”
“不过你打算把它们藏在什么地方呢?”鹳鸟妈妈问。
“藏在我们沼泽地的窝里!”他说。“我和我们年幼的孩子们可以一道把它们运走。如果这样还有困难,我们可以在路上找到适当的地方把它们藏起来,直到我们下次旅行的时候再搬运。当然,那个公主只须有一件天鹅羽衣就够了,但是有两件也并不坏。在北国,人们总是不会嫌衣服多的。”
“谁也不会感谢你的!”鹳鸟妈妈说。“不过你是家长。与孵卵无关的事情,我都没有意见!”
那个威金人的堡寨是在荒野沼泽地的近旁。在春天的时候,鹳鸟就向那儿飞去。人们替那个小女孩子起了一个名字,叫做赫尔珈。不过这个名字对于有这种脾气和这种美貌的女子说来,是太柔和了。她的这种脾气每过一个月就显得更加突出。在几年之内——在这期间,鹳鸟们往返做过好几次同样的旅行:秋天飞向尼罗河,春天飞回沼泽的湖地里来——这个小小的孩子就长成为一个大姑娘了。她在人们不知不觉之中变成了一个16岁的美女。虽然她的外表可爱,她的内心却是非常残暴,比那个艰苦、阴暗时代中的大多数人还要残暴。
她喜欢把那为祭奠而杀死的马的冒着热气的血,洒在她雪白的手上。在狂野中,她把祭司献给神的一只黑公鸡的颈项用牙齿咬断。她一本正经地对她的养父说:
“你在睡着的时候,如果敌人到来,把绳子套在你的屋梁上、把你的屋子拉倒,我也不会喊醒你的,哪怕我有这个气力也不会!我听不见,因为你多少年以前,打在我耳朵上的巴掌,现在还在我的耳边响!你知道,我永远也忘记不了这件事!”
可是威金人不相信这话,因为他也像别的人一样,被她的美迷住了。此外,他不知道脾气和外貌是怎样在小赫尔珈身上变幻着。
她骑马可以不用马鞍,好像她是生在马身上似的。马飞快地奔驰,她也不会掉下来,哪怕这匹马跟别的马在互相嘶叫、斗咬,她也不在乎。当威金人的船要靠岸的时候,她常常穿着衣服从悬崖上跳到海峡的波涛里,游过去迎接他。她把她美丽的长头发剪下来,搓成弦装在她的弓上。
“自己做的东西总是最好的!”她说。
照那个时代的标准,威金人的妻子是一个有坚强性格和意志的人。不过比起她的女儿来,她要算是一个软弱和胆小的女人了。此外,她也知道,这个不幸的孩子身上附有一种魔力。
当她的母亲站在走廊里或走进院子里来的时候,赫尔珈总是要故意恶作剧一番。她坐在井边,摆动着手臂和腿。接着就一纵身跳到那个又窄又深的井里去。这时她青蛙的特性便使她下沉、上升,直到她最后像一头猫似的又爬出来。她全身滴着水,走进大厅;落在地上的许多绿叶,在水滴里旋转。
不过有一条线可以牵制住小赫尔珈,那就是黄昏的幽暗。在黄昏中,她就变得很安静,很深沉;同时她也很容易接受使唤和指挥。这时某种内在的情感似乎把她吸向她的母亲。太阳一下山,她的外表和内心就起着变化;于是她就安静地、悲哀地坐着,收缩成为一只青蛙。的确,她的身体要比青蛙大得多,但她也就因此更难看。她的外表像一个长着青蛙头和蹼的可怜的矮子。她的眼睛里露出一种非常阴郁的表情。她不能讲话,只能像一个在梦中哭泣的孩子,发出一种空洞的呱呱声。这时威金人的妻子就把她抱到膝上。她忘记了这种奇丑的外形,只是朝女儿那对悲哀的眼睛直望。她不只一次说过这样的话:
“我倒希望你永远是我可怜的青蛙哑巴孩子呢!你一变得美丽的时候,你的样子就显得更可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