鹳鸟现在在埃及。那里太阳照得很暖和,正如这儿的晴朗的夏天一样。附近一带的罗望子树和阿拉伯胶木已经开满了花。穆罕默德的新月在清真寺的回屋顶上闪耀着;在那细长的尖塔上坐着许多对鹳鸟夫妇——它们做了一番长途旅行,现在正在休息。整群的鸟儿,在庄严的圆柱上,在倒坍的清真寺的拱门上,在被遗忘了的纪念碑上,筑了窝,这些窝一个接着一个地联在一起。枣树展开它的青枝绿叶,像一把阳伞。灰白色的金字塔,在遥远的沙漠上的晴空中耸立着,像大块的阴影。在这儿,鸵鸟知道怎样运用它们的长腿,狮子睁着巨大而灵敏的眼睛,注视着半埋在沙里的斯芬克斯大理石像,尼罗河的水位降低了;河床上全是青蛙——这景象,对鹳鸟的族人说来,是这国家里最值得看的东西。年轻的鹳鸟们以为这不过是视觉的幻影,因为这一切是太可爱了。
“这儿的情形就是如此。在我们温暖的国度里,它永远是这样的!”鹳鸟妈妈说。小家伙们的肚皮马上就觉得痒起来。
“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看吗?”它们问。“我们是不是还要飞向遥远的内地去呢?”
“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看了,”鹳鸟妈妈说。“这丰饶的地带里现在只有莽莽的森林。那里面的树木紧密地交织着,并且被多刺的爬藤连接在一起—一只有大象才能用粗笨的脚打开一条路。蛇对我们说来是太大了,而蜥蜴又太快了。假如你们要到沙漠里去,有一点儿风吹来,你们的眼睛便会塞满了沙子;可是风猛刮起来的时候,你们可能被卷到沙柱①中去的。唉,最好还是待在这儿吧!这儿有的是青蛙和蝗虫!我要在这儿住下来;你们也将要在这儿住下来!”
①沙柱是沙漠中被旋风卷起成柱子形状的沙子。
于是它们就住下来了。爸爸妈妈坐在一个尖塔顶上的窝里;休息了一会儿以后,它们就忙着理羽毛,在红色的腿上磨嘴。
它们不时伸出颈项来,庄严地致敬礼,然后又把头举起来,露出高额角,展示美丽而柔滑的羽毛,射出聪明的光亮的棕色眼睛。年轻的女鹳鸟们在丰茂的芦苇中高视阔步地走着,顽皮地瞧着别的年轻鹳鸟,交了一些朋友,每走三步就吞一只青蛙,或者用嘴衔着一条小蛇前后摆动——它们认为这东西对于它们的身体有益,而且味道很美。
年轻的男鹳鸟们开始吵闹起来,用翅膀互相打着,用嘴互相啄着,有时甚至啄得流出血来。年轻的男鹳鸟和女鹳鸟就这么订了婚。有时另一对也订了婚。这就是它们生活的目的。于是它们就建筑一个新的窝,又开始新的吵闹,因为在热带的国度里,人们的脾气总是急躁的。不过这也很有趣,特别引起老年人的高兴,因为自己的孩子所做的事情总是可爱的!这里每天都有太阳光,每天都有许多东西吃。它们除了娱乐以外,什么也不想。但是在它们埃及主人——它们这样称呼他——的宫殿里,愉快的事情可就没有了。
那位富有的、威严的主人躺在床榻上;在这四壁五光十色的大厅里,他像一具木乃伊似的,僵直地伸展着四肢;看样子,他像是躺在一朵郁金香里面一样。他的家人和奴仆都站在他的周围,因为他并没有死,虽然人们不能肯定地说他是活着的。那朵产自北国沼泽地的,能治病的花儿,原是要由一个最爱他的女儿去采来送回家的;但是她永远没有送回来。他美丽的年轻女儿,穿着天鹅的羽衣,越过大海和陆地飞到那遥远的北方去,以后永远也没有再回来。“她已经死了!”回来的那两位天鹅姑娘报告说。她们编了一套完整的故事,内容是这样的:
“我们三个人一起在空中高高地飞,一个猎人看到了我们,向我们射出话来。那箭射中了我们年轻的伙伴和朋友。她一边唱着告别之歌,一边就慢慢地落下来了。她作为一只要死的天鹅,落到树林中的湖里去了。我们把地埋葬在湖岸旁的一株芬芳的、低垂的赤杨树下。但是我们报了仇。燕子在那猎人的草屋顶下筑了一个窝;我们就在这燕子的翅膀下绑上了一把火。房子烧起来了;那个猎人就在房子里烧死了。火光照到湖上,一直照到那株低垂的赤杨——她在赤杨树根旁的泥土底下安息。她永远也不能再回到埃及来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