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太表示赞成。悬铃木姑娘一边轻轻地“咔哒、咔哒”地敲着响板,一边说:“那么,就放在这里。用你的帽子盛满放在这里。”
信太照她说的,脱下蓝帽子,在里头装上满满一帽兜梅子,轻轻地放到了树下面。只听悬铃木姑娘说:
“回来时再顺便来一次,把帽子还给你。”
信太点点头,背上筐子又朝镇子的方向走去了。因为没有了帽子,他觉得脑袋好热啊。
信太把筐子里的梅子,全都换成了钱,用那钱喝了酒,空筐子也不知放到什么地方去了。从镇上往回走的时候,天已经黑了。悬铃木的下面,信太的蓝帽子像一朵刚刚绽开的大花似的,被丢在了那里。帽子里是空的。
(到底是怎么把里头的梅子拿走的呢?)
已经听不见响板的声音了。
树里头鸦雀无声。好像整片大森林都完全隐藏了起来似的——
“悬铃木姑娘!”
信太敲打着树干,轻轻地唤着。许是喝了酒的关系吧,信太比刚才要活跃多了。
“悬铃木姑娘,让我听听响板吧!和我一起跳舞吧!”
这时,树里头冷不防响起了方才那个姑娘的声音:
“做好了,做好了,甜的做好了。”
信太吓了一跳。
“到底是什么做好了?”
他问。
姑娘回答说:“砂糖腌梅子。”信太耸了耸肩膀。哼,怎么可能呢?连半天还没过去!
不过,姑娘却欢天喜地地邀请他道:
“喂,不喝一杯梅子的糖汁吗?”
“啊、啊啊……”
信太含糊地应着的时候,树干刷地射出一道魔幻般的光线。从上到下,正好有信太的身高那么长。
信太被晃得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,那道光,变得有一根带子那么宽了。怎么会呢,树干只有那里透明了,光就是从那里透出来的。拿着响板的白色的手,“刷”地从里头伸了出来。像枯枝一样细的两条胳膊,缠住了信太的身躯,轻而易举地就把他给抱了起来,一眨眼的工夫,就消失到了树里头。
那以后,树干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,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,里头又响起了响板的声音。
第二天的中午时分,信太的媳妇来到了这棵悬铃木一带。
信太媳妇穿着干活时穿的裙裤[11],系着和服的带子,长长的头发干干净净地扎在脑后。不过,脸色却有点发青。
这人到底到哪里去了呢?昨天在镇子上打架了,还是喝醉了掉到河里去啦?
从昨天晚上起,信太媳妇就这个那个地净往坏处想了,甩都甩不开,一个晚上没合眼,等着丈夫的归来。可是天亮了,日头都升起老高了,还不见人影,信太媳妇这才决定到镇上去找。到信太卖梅子的市场问一问,也许会知道他的下落。可是,来到悬铃木树这一带的时候,信太媳妇听到了一个奇妙的声音:
“咔哒、咔哒、咔哒,
咔哒、咔哒、咔哒。”
信太媳妇停住脚,朝四下瞅去。紧接着,她吃了一惊。悬铃木树下怎么躺着一顶眼熟的蓝帽子?信太媳妇跑了过去,禁不住叫了起来:
“信太!”
于是,也许是精神作用吧?她好像从什么地方听到了信太的笑声。
“信太,你在哪里哪?”
信太媳妇扯着嗓门叫了起来。
“在这哟!在这哟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