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他说完以后,把那封信放进邮袋,还放进些面包,然后把邮袋挂上肩头,就出发去寻找了。
??他走啊走的,到处打听有没有一个姑娘,名字叫玛任卡的,正在等着一个叫弗兰齐克的司机来信。他走遍了整个利托拇涅日策省和洛乌尼省,拉科夫尼克地区,比尔森省和多马日利策省,皮塞克省,布杰约维策省,普热鲁奇省,塔博尔省,恰斯拉夫省,赫拉德茨县,伊切区,博列斯拉夫省。他到过库特纳—霍拉、利托米什尔、特热博尼、沃德尼扬、苏希采、普日布拉姆、克拉德诺和姆拉达—博列斯拉夫,还到过沃蒂策、特鲁特诺夫、索博持卡、图尔诺夫、斯拉诺姆、佩尔赫日莫夫、多布鲁什卡、乌皮策、格罗诺夫、塞米—哈卢普,又到达克拉科尔克,还有扎列西耶——一句话,哪儿都去过了,他到处打听这个叫玛任卡的姑娘。叫玛任卡的姑娘在捷克也真有的是,总数达四万九千九百八十个,可是没有一个是在等着弗兰齐克司机来信的。有几个确实在等着司机来信,不过这些司机都不叫弗兰齐克,却叫托尼克,或者叫拉迪斯拉夫,或者叫瓦茨拉夫、约瑟夫,或者叫雅罗尔、洛伊齐克,或者叫弗洛里安,要不然就叫伊尔卡,或者叫约翰、瓦夫里因茨,还有的叫多米尼克、文德林、埃拉兹姆——叫什么的都有,就是没有叫弗兰齐克的。也有几个玛任卡小姐是在等一个叫弗兰齐克的来信,可是这个弗兰齐克不是司机,而是小炉匠,或者部队里的司务长、油漆匠,或者售票员,还有的是药房职员、糊壁工人、理发师或者裁缝——就不是司机。
??科尔巴巴先生就这样走了整整一年零一天,怎么也没法把信送到那一位玛任卡小姐手里。他一路上增长了很多知识:见过农村和城市,田野和森林,日出和日落,云雀飞来和春天降临,播种和收获,林中的蘑菇和成熟的李子;见过日阿尔的啤酒花和姆涅尔尼克的葡萄园,特热博尼的鲤鱼和帕尔杜比策的蜜饼。整整一年零一天,他什么都看了个够,可是毫无收获,在路边低头坐着,心里说:
??“看来我是白走了一趟,找不到这一位玛任卡小姐了。”
??他难过得流泪。他为这一位玛任卡小姐难过,因为她收不到爱她胜过爱自己生命的小伙子的信;他为司机弗兰齐克难过,因为他的信到不了那位玛任卡小姐手里;他为他自己难过、因为他花了那么多力气,不管雨淋日晒,地上泥泞,走遍各处,结果却是一场空。
??他正这样坐在路旁伤心难过——一看,大路上来了一辆汽车。它开得很慢——一个小时才走六公里。科尔巴巴先生想:“准是一辆老爷汽车。瞧它,像在爬似的!”
??可是等到这辆汽车开近一看,——天啊,是一辆有八个汽缸的漂亮“布加蒂牌”小汽车!开车的司机穿一身黑色衣服,愁眉苦脸;他后面坐着一位先生,同样穿一身黑色衣服,也是愁眉苦脸的样子。
??愁眉苦脸的先生看见路旁伤心难过的科尔巴巴先生,就吩咐让汽车停下末,说:
??“请上车吧,邮递员先生,我带你一段路!”
??科尔巴巴先生很高兴、因为他路走多了,脚很疼。他在那位穿黑衣服的愁眉苦险的先生身边坐下来。汽车于是开动、继续走它苦恼的路。
??他们就这样走了三公里,科尔巴巴先生忍不住问道:
??“先生,对不起,您不是去参加丧礼吧?”
??“不是、”那位愁眉苦脸的先生用低沉的声音回答说。“为什么您以为我是去参加丧礼呢?”
??“如果不是去参加丧礼,”科尔巴巴先生回答说,“您为什么这样愁眉苦脸呢,先生?”
??“我这样愁眉苦脸,”那位先生用低沉的声音说,“因为汽车开得这样慢,这样苦恼。”
??“这样出色的‘布加蒂牌’汽车,”科尔巴巴先生又问,“为什么开得这样慢、这样苦恼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