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‘哦,谢谢你,埃利,’我说,‘当我有五十美分的时候我会来把它买走的。’
“那是在五月初,不到八月底我就攒够了钱。在一个瓷储蓄罐里我已存了大约十五美分了(我记得那储蓄罐的颜色是蓝白相间的,样子就像一只木头鞋),我努力工作,额外再干些零活,好挣更多的钱。我常常除草,自己一个人照看整片西瓜地,父亲每卖出一个西瓜就给我一个便士。我的生日是在八月二十七日,父亲答应我到我生日那天他会带我骑着‘公爵夫人’到布莱兹维尔去,那时我就可以得到那手镯了。
“哎呀,生日终于来到了,那是夏天快要过完时的晴朗而闷热的一天。这个日子我记忆犹新,就像在上个星期似的。我十岁了。吃过早饭我在住宅的四周做杂务,然后走出家门。父亲正在牲口圈前给‘公爵夫人’上马鞍子。哎呀,我真高兴呀。我把五十美分裹在一块手绢里,一摇动手绢就会叮当作响。
‘我要换一下衣服吗,爸爸?’我大声问道。
“父亲向我看了一眼。‘今天不行,范妮,’他说,‘今天我无论如何不能带你去了。我有事要到霍奇维尔去。’
“我一句话也没说,转身回到了屋子里。我帮助母亲和姐妹们洗衣服,为了午餐到菜园子里搬蔬菜,帮助切菜和做饭。可是我却吃不下去。我内心的愤怒无时不在增长,直到我觉得自己好像要爆炸了。吃过午饭我和弟弟托马斯就提着两个桶到树林里去采黑莓。我已经快要疯掉了,眼眶里总是含着泪水,我看不清自己在做什么,衣服也被黑莓的悬钩子挂破了。终于我再也忍受不了了,我把桶交给了托马斯。
‘你把它装满吧,’我说,‘我要去布莱兹维尔取回我的手镯。’
“托马斯瞪着眼睛看着我。‘你怎么到那里去呢?’他问道。
‘走着去,’我说道,‘如果你告诉任何人我到哪里去了,我会用鞭子狠狠抽你一顿的!’
“可怜的托马斯,他的嘴张着合不上了。那时他只有六岁。我应该更懂事一些,不致把他孤身一人留在那里!可是我是个淘气的、漫不经心的女孩。
“嗯,于是我走啊走。天气很热,道路上尘土飞扬,我的脚跟处磨起了一个水泡。可是每走一步路,口袋里的钱都撞击着我的腿,于是我就会想起那手镯。我终于来到了布莱兹维尔并直奔埃利·金斯勒商店。
‘我买那手镯来了,埃利,’我说,‘我已经攒够了买下它的五十美分。’
“埃利用有点怪异的目光看着我。‘啊哟,范妮,’他说道,‘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来了呢。一个多星期以前我把那只手镯卖给了米内塔·哈维了。’
“啊,那太过分了。我低头趴在柜台上,哭得心都要碎了。埃利也为此感到很遗憾。
‘好啦,范妮,’他说,‘别哭啦。我用同样的价钱把那枚玛瑙的小坠子卖给你吧,那要值钱得多呢。或者也许你喜欢那蓝珠子的项链?’
“可是,不,除了那珊瑚手镯我什么也不要。
“我终于止住了哭泣,擦干了眼泪,对埃利说天色已晚我得走了。我以为他不会想到在那个时候我会独自回家,否则他就不会放我走了。他给了我一块可以吃一天的棒糖并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‘不要太在意那小小的手镯了,’他说,‘下次我去霍奇维尔的时候或许可以为你再找一只完全一样的。’
“太阳渐渐西沉了,我开始加快脚步。道路两边的树林又黑又密,而且越走越黑。除了蟋蟀的叫声没有一点儿声响。我有点抽噎,为自己感到很遗憾。哎呀,总之那时我既失望又疲倦。
“我猜测已走了大约四分之三的路程,这时我注意到路上有个人正朝我走来。天色的确很黑,尽管星星出来了,但还是很难看清楚。我想隐藏到路旁去,可是后来我坚信既然方圆几英里内的每个人我都认识,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。我还没有走近他,就发现他是个陌生人。他的一条胳膊下夹着一个包裹,而且穿着一件就像印第安人穿的那种鹿皮上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