加妮特还没有给小猪们起名字。她倚在栏杆上思考着,到底起什么名字好呢。这窝小猪中最大的一头就像成年猪一样贪吃而自私。他踩在兄弟们的身上,咬他们的耳朵,当他们挡道时就把他们推到一边去。毫无疑问,他会像他的父亲那样长成一头获奖的公猪。“雷克斯”对他来说会是个不错的名字,或者叫“帝王”,或者叫“暴君”,反正是某种听上去既响亮又勇敢的名字。加妮特最喜欢的是那头皮毛像缎子般的最小的小猪,他面露哀伤又不好斗,所以总是得不到足够的食物。由于某种原因,加妮特觉得他叫“蒂米”倒是正合适。
加妮特慢慢走到那些高大的枫树下的黄色房屋前,打开了通往厨房的门。
她的母亲正在一个大黑煤炉旁做着晚饭,小弟弟唐纳德坐在地板上正学着火车行进的声音。
母亲抬眼望了望。她的面颊被炽热的火炉烤得通红。“有什么邮件吗,亲爱的?”她问道。
“有账单。”加妮特答道。
“哦。”她的母亲说完转过身去继续做饭。
“还有《农用商品目录》,”加妮特很快地说道,“里面有一件衣服您穿上会很好看的。”她找出了写有“你是最棒的”那张照片。
“我并不认为那样式很适合我,亲爱的。”她的母亲望着那衣服大笑起来,轻轻地拉了一下加妮特左边的辫子。
加妮特把一张桌子放到了开着的窗子旁边。刀,叉,刀,叉,刀,叉,刀,叉,但唐纳德却只有一把勺子,他吃饭时总是心不在焉,通常一顿饭吃完的时候,掉到外面的饭甚至和吃到肚子里的一样多。
她在桌子的中间放上一瓶番茄酱以及盐和胡椒,一只映着晨曦的瓷糖碗和一只装满勺子的玻璃缸。然后她就下到冷藏室去了。
冷藏室里寂静而昏暗。一只水龙头静静地往下面的深水池里滴着水,沉在水池里的是牛奶桶和黄油罐。
加妮特倒了一罐牛奶,然后把一块黄油放在她带来的盘子里。她跪下来把两只手臂伸到水中。由于洒出了一些牛奶,那水变得很浑浊,但却是冰凉冰凉的。她感到那种冰冷扩散到了全身的血管里,不禁打起了寒战。
当她再回到厨房的时候,就像走进一个火热的烤箱里一样。
唐纳德停止了模仿火车,又模仿起救火车来。他模仿着救火车的尖叫声在屋子里横冲直撞。他怎么会如此有活力?加妮特感到很纳闷。他甚至一点儿不介意那酷热,虽然他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了,像羽毛一样贴在头皮上,双颊红得像小水萝卜。
母亲向窗外张望着。“爸爸就要进来了。”她说,“加妮特,现在不要把账单给他,我想让他好好儿吃顿饭。先把它放到日历后面去,回来我再处理。”
加妮特迅速把账单塞到洗衣槽上方的日历后面。日历上有一幅画,画的是一群羊正在野外的山坡上吃草,背景是红霞飘动的天边,那幅画的名称就叫《高原夕照》。加妮特常常端详那幅画,觉得自己好像就站在那个寂静的地方,守着羊群,听到的只有羊在吃草的声音。那幅画给她一种愉快的、遥远的感觉。
纱门打开了,随着它特有的吱的一声,父亲走了进来。他走到洗衣槽前去洗手,看上去很疲倦,脖子也被晒得黝黑。“这是什么天呢!”他说,“要是再有一天这样的日子——”他摇了摇头。
天热得让人都吃不下东西去。加妮特讨厌吃饭,唐纳德哭闹着,打翻了他的牛奶。只有杰伊是一本正经地真吃的,好像还很爱吃。如果手头没有别的东西可吃的话,他或许会把房子的墙皮都给吃掉的,加妮特这样想。
加妮特帮助刷完碗后,便和杰伊穿上游泳衣向河边走去。他们得沿着一条小路往下走,穿过一座牧场和几座沙堤,最后来到一个水深足以游泳的地方。其实这是一个依傍着一座小岛的隐秘而静谧的池塘,池塘被树木荫蔽着,树根蔓延到水里。当孩子们接近时,三只乌龟从一根圆木上滑落下来,静静的水面慢慢地漾起三个越来越大的圆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