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不是,配上衬里就暖和多了……那么,你看这块怎么样?”
山中从衬里的架子上,拿下来一捆橘黄色的布,想不到猫发出了一声尖叫:
“人造丝不行。那玩艺儿丝啦丝啦的,手感一点都不好。请给我百分之百的丝绸。”
“可真奢侈啊。”
山中呆住了,这回从角落的架子上,把丝绸拿了出来。可猫盯着那布说:
“颜色不行。”
“可是,你刚才不是说红的好吗?”
“是。红是红,可我要的是炉火的颜色。这颜色,是太阳的颜色呀。”
“……”
见山中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布,猫在一边低声说道:
“请稍稍眯缝起眼睛看一看吧。看,这是夏天正晌午的太阳的颜色吧!火辣辣的,向日葵也好,美人蕉也好,西红柿也好,西瓜也好,全都一块儿燃烧起来了,不正是那个时候的颜色吗?”
山中轻轻点了点头。啊,这样说起来,带了点橘黄色的红里头,是有盛夏的晃眼和痛苦。
“是这样,我有点懂了。”
山中眨巴着眼睛,点了点头。猫静静地说:
“虽说整个说起来,红色是一种暖色,但那种温暖,却又是各种各样的。太阳的温暖、火炉的温暖,还有夜里窗口亮着的灯光的温暖……这全都不一样。还有,即使是火炉的温暖,又有劈柴火炉、煤气火炉和石油火炉,我最喜欢的是劈柴火炉的感觉。就是劈柴火炉一边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,一边燃烧时的那种感觉。不过。还不仅仅是温暖,就这样,一颗心安歇下来,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似的感觉。用不着担心什么不完全燃烧、煤气泄漏,一边想着森林、丛林和原野,一边就能安心入睡。那种感觉,只有劈柴火炉才有啊。”
“是这样。”
山中点了点头。猫说的,懂是懂了,可一旦实际决定起颜色来,就又不知道选哪一种好了。
店里的架子上,红色的衬里就有七种。有偏橘黄色的红,有带了点桃红色的红,还有像绽开的红玫瑰一样的深红色。山中犯愁了,猫仰头看着山中,这样说道:
“对不起,请把七种全部拿下来,摆到这里。”
可真是够折腾的!一边想,山中一边把用薄板卷起来的七捆衬里,从架子上拿了下来,竖着放到了猫的面前。
“让我舔一下行吗?”
猫说。说完,也不等山中回话,就伸出红红的舌头,舔起布的边儿来了。
“喂喂,这可不行!这全都是出售品啊!”
可猫却用绿眼睛瞥了山中一眼,说:
“不用担心,猫的唾沫立刻就干。”
一眨眼的工夫,就把七捆衬里的边儿全都舔了一遍。
衬里的边儿被舔出了一个个小指尖儿大小的湿痕,各自的颜色更深了。猫哼哧哼哧地从头开始嗅着它们,不是把耳朵贴上去,就是轻轻地搓一搓。彻底地研究了一番之后,这才在搁在当中的一捆最浓最深的红布前面停了下来。
“就是它,就是它。它才是劈柴火炉的火的颜色!”
“……”
山中又一次凝视起猫看中的衬里来了。然而,却怎么也看不出来,就模仿着猫的样子,从头开始依次嗅了起来,把耳朵贴了上去。
于是,他有点懂了。
边上带了点桃红的红色衬里,有一股好闻的味道。那是像野玫瑰、梅花一样的小花的亲切的、甜甜的味道。山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轻轻地闭上了眼睛。于是,一片没有尽头的香豌豆田就浮现在了眼帘里。香豌豆在风中摇曳着,异口同声地呼唤着:喂,喂!然后,一齐笑了起来。那亲切的、辉煌的笑声,就像有无数面手鼓被同时敲响了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