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了不久,窗外果然飘起了鹅毛大雪,天气更加昏暗,风雪也没有短时即停的迹象,窗外的山路渐渐被积雪覆盖,与群山混为了一体。看来今天是无法赶路了,于是申屠澄试探着询问老汉:“此去南漳还有多少路?”
老汉慢条斯理地回答说:“山野人健步如飞大半日可到达;若一般客商,非得两天不可。出山后有个叫黄石铺的小镇可以停宿,但今日天色已晚,大雪遮路,怕是难以出山了!”
申屠澄接口请求道:“天晚雪大,晚辈能在贵舍惜住一宿吗?”
老汉与这时正奉茶而出的老妇人齐声地应答道:“当然,当然!只恐寒舍简陋,怠慢了客官!”山里人留客住宿,实为常事,所以两位老人十分熟练而又热情。
于是申屠澄出门解下马鞍,把马牵到屋后避风处喂上了草料。再回屋中时,火堆上又增添了松枝,熊熊火光中,那位少女从侧屋中款款移出,只见她已改却方才的那身装束,发髫高挽,身着鲜艳的大红衣裙,衬着她白皙的皮肤,柔和慧黠的目光,亮丽非凡,与刚才判若两人。申屠澄看得几乎神魂颠倒,傻楞楞地望着少女手持酒壶在松枝火上温酒,这边老妇人从厨房中进进出出,不一会儿,屋内饭桌上已摆上满满一桌菜肴,琳琅满目,异香诱人。老汉招呼申屠澄入座,口称:“天寒地冻,且饮一杯驱寒。”申屠澄这才醒过神来。客气两句后,欣然落座,桌上尽是山珍野味,使他胃口大开。少女已温好酒,端过来为客人和老汉斟上,于是申屠澄与老汉对坐畅饮开来。
席间,老汉自我介绍说:“老夫家姓寅,先世入山狩猎,在山中已过了数代,久已不闻世间时事!身边现只有一个孙女,山里人不能断文识字,见她自幼面庞红艳,如涂胭脂,所以顺口就叫她胭脂了。”
申屠澄也恳切地表明自己的姓氏故里和所奔之事,并坚决要求老夫人与小姐一同饮酒侃谈,老翁谦称:“山野人家,不懂礼数,深恐贻笑大方,倘若客官不嫌,小胭脂可上来把酒待客,共谋一醉!”
老妇人与胭脂都入席落座,儿杯酒下肚,申屠澄感觉周身暖烘烘的,抬头时,目光不时与胭脂相遇,申屠澄只觉愈加发热,胭脂则含羞低头,红荤浮上面颊,果然是色艳如胭脂,更象那熟透了的水蜜桃,申屠澄似乎顿悟了所谙“秀色可餐”的意蕴。
酒酣处,申屠澄举杯道:“围炉夜饮,不醉不归!”他有些醉意朦胧。
胭脂在一旁晒笑道:“漫天飞雪,归往何处?”
老汉也接口说:“大雪留客,但请畅饮!”
于是四人边饮边谈,仿佛是一家人一样和乐随意,直到夜半,方才安歇。
第二天,风雪虽停,但冰冻封山,无法成行,申屠澄又只好留住在寅家,他甚至还有些暗中感激知情的老天呢!有了昨夜的畅饮,申屠澄与寅胭脂便能自如地相处了。两人寻找着机会交谈,甲屠澄给胭脂介绍山外大千世界的风采,胭脂为他描述山中狩猎的故事,这少女不但容貌明艳动人,言谈之间,更展现出一股明慧可人的气韵。趁着单独相对的时刻,申屠澄有意试探说:“谁要能娶你为妻,真是终身无憾!”胭脂低头轻声答道:“只要心诚意正,何愁不能!”
既然少女也有这番心意,就鼓起了申屠澄的勇气,他找准机会,郑重其事地向老汉提出:“令孙女明慧可人,在下不耻相求,深山难央媒妁,只好毛遂自荐了,还望老爹恩准!”
老汉经过几天的相处,似乎对诚实直率的申屠澄也颇为中意,因而笑着说:“我家虽然贫贱,但这小女子也在娇爱中长成,月前曾有过客人以重金为聘礼要求娶走胭脂,我老夫老妇不忍心别离而未允许;不料老天留贵客,客官又与胭脂十分投缘;莫不是天定姻缘,老夫不得不许了!”
当夜,申屠澄向寅老夫妇行过晚辈大礼,并倾出囊中所有作聘礼,老夫妇一点也不肯接受,只说:“郎君不嫌贫贱,已属万幸,婚姻有缘,何需聘金!”老妇人又接着说:“深山穷谷,孤远无邻,既无妆奁,但总得稍事收捡,方可成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