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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3-05-20 作者:秩名
苏学士义藏嫩蕊茶(3)
  


  苏安叹道;“苏大学士学问深不假,可是于世事知之甚少了。请大人跟我走一趟吧。”苏轼听罢不以为意,自己虽然做官早,可是民间疾苦也是知其一二的,让苏安这样一说,倒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昏官了,可是又想知道个究竟,就随着苏安出了门。
  原来苏安的父亲有位旧友,原先也是茶工,名叫谢四道。谢四道住在京师郊外一处民宅中,房子低矮失修,进院就能闻到刺鼻的药味和霉味。苏轼一见谢四道,吃了一惊,只见他头上脸上光秃秃的,一根毛发也没有,看上去很是怪异。苏安解释道:“焙茶工为了怕毛发掉入茶中,要把须发皆剃去。因为经常剃发,伤了皮囊,很多人已经长不出头发了。”
  苏轼惊得合不拢嘴,又问道:“如此艰辛的活计,工钱给的高吧?”
  谢四道苦笑道:“我们每日天不亮就进山采茶,采茶要用手指甲快速掐断,因为手指肚微暖会伤茶芽的嫩气。有监工跟随,操作稍有不慎就是鞭打脚踢,工钱每日不过百文,能拿到手的也不多见。等到老弱病残就一脚踢开,无以为生计,苦不堪言。”苏轼这才知道,看上去风花雪月的斗茶,背后是看不见的茶农茶工的血泪。
  至此他已经明白了苏安的深意,不由得感叹道:“只是可惜这样的好茶不见天日。”
  苏安道:“嫩蕊茶制作的繁复不下茶饼,更兼之产于高山之上,制成茶也要人工用筐担出山外,那一条古道一年不知要了多少人命,一旦成为贡茶,只怕到时更是害人无数了。”苏轼受教匪浅,留下些银两与谢四道治病,就回到府中。
  想不到府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,正是蔡襄。
  见苏轼不解,蔡襄笑道:“在下也是爱茶之人,那日在欧阳公府上,尝了苏学士带来的好茶,回味无穷,今日特来请教,不知那是何种茶?”
  如果是在前一日,苏轼肯定坦言相告,可是现在知道了其中原由,当然不肯以实相告,只怕为了自己的一时鲁莽要搭上数千茶工的性命。他只推说是自己回京路上遇到的乡野村人赠与的,地点也说不清楚了。蔡襄知道他是不肯说,可是怎么问也不得结果,只好负气走了。后来苏轼因为得罪朝中权贵数次被贬,也跟此有关。
  就这样,宋代就出现的名茶嫩蕊没有成为贡茶,只是作为一支奇葩在民间默默绽放着。到了明武宗正德三年,嫩蕊改名雾里青被朝廷列为贡茶,在皖南山区的蜿蜒山路上,皖南人踩着血汗铺就的山路,挑出一担一担的雾里青,走向了世界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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