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刚要大笑出来,却猛然醒悟过来:这一点儿也不好笑,小男孩是正确的。既然许下了诺言,那就应该站下去——哪怕天崩地裂,至于这是不是游戏并不重要。
“原来是这么回事!”我问他,“那你打算怎么办呢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男孩子说着,又哭起来。我很想找个办法帮助他。可我能做什么呢?去找那些浑孩子吗?他们得到他坚守岗位的诺言,自己却跑回家去了。再说,现在到哪儿去找这帮孩子呀?他们恐怕已经吃完晚饭睡觉了。可人家还在站岗,恐怕还饿着肚子。
“你大概饿了吧?”我问他。
“是的,我饿了。”
“这样吧,”我想了想说,“你回家吃饭,我替你站岗。”
“嗯,”孩子说,“可这能行吗?”
“为什么不行呢?”
“您不是军人呀。”
我挠了挠头,说:“是呀,我确实不能让你离开岗位。不过军人可以,长官有权这样做……”这时,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。我想,既然只有军人才能解除孩子的诺言,那我就去找一个军人。
我什么也没对孩子说,只说:“你等一会儿。”然后就朝出口跑去。大门还没关,看门人还在公园里的远处一边走,一边摇铃。
我站在门口,等了半天,看看有没有军人走过,无论是中尉还是普通士兵。可是,很不巧,竟然一个军人也没看到。忽然,街对面闪过几件黑色的制服大衣,我高兴极了,以为那是海军战士。我赶紧跑过去,这才看出那不是水手,而是技工学校的学生。
我怅怅地打算返回公园,突然看见街角的电车站上有一顶指挥官的军官帽。大概有生以来我还从未像此时此刻那么开心过。我拼命朝车站跑去。可还没等跑到那儿,我便看到一辆电车驶进车站,那位指挥官,年轻的骑兵少校,正准备往车上挤。
我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跟前,叫道:“少校同志!等一等!等一等!少校同志!”他回过头,惊讶地问我:“什么事?”
“是这么回事,”我说,“那边公园里的小石房旁边,有一个男孩子正在站岗……他许下了诺言,他不能走开……他在哭……”
军官眨了眨眼睛,吃惊地看着我。他大概也以为我头脑不正常。“这和我有什么关系?”他说。电车开走了,他十分生气地看着我。可是当我稍微详细地向他解释了是怎么一回事时,他毫不犹豫地说:“走,我们走。您刚才怎么没立刻对我说呢?”
当我们走到公园门口时,看门人正巧在锁大门。我请求他等几分钟,说我还有个小孩在里面,然后我和少校便往公园深处跑去。
在黑暗中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座小房子。小男孩还站在那儿,还在哭,不过哭得很轻。我喊了他一声。他高兴极了,甚至快活地叫出声来。我对他说:“瞧,我把长官领来了。”看到指挥官,男孩子一下子挺直了身子,似乎比原先高出了几厘米。
“哨兵同志,”指挥官对他说,“您的军衔是什么?”
“我——是中士。”男孩大声回答。
“中士同志,我命令您撤离岗位。”
男孩子沉默片刻,用鼻子使劲吸了一下气,说:“您的军衔是什么?我看不清您有几颗星……”
指挥官回答说:“我是少校。”男孩子把手举到他的小灰帽的宽檐旁,说:“是,少校同志。遵命撤岗。”他说得那么响亮,那么流利,我和少校都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。男孩子也轻松地笑了。